林小滿端著兩杯咖啡進辦公室時，后頸還沾著空調風的涼。左手里是周姐的冰美式，右邊陳哥的熱拿鐵——倆人今早微信語音里那股子親熱勁兒還在耳邊：“小滿跟姐親，幫我帶杯冰的啊！”“小滿最懂我，熱拿鐵少糖。”
結果剛放桌上，周姐的冰美式“哐當”撞了下桌角。褐色液體濺在陳哥剛打印的報表上，洇開朵丑巴巴的花。
“哎呦！”周姐從工位探出頭，眉毛挑得老高，“小滿咋這么毛手毛腳？我這杯灑了不說，陳哥報表都廢了！”
陳哥頭都沒抬，鼠標點得噼啪響：“沒事沒事，小滿也不是故意的。”可那聲“沒事”像根細針，扎得小滿耳朵疼。上周她漏訂了會議室投影儀，周姐在群里@她：“年輕人做事得仔細喲。”前天幫陳哥取快遞晚了半小時，人家直接找主管：“小滿最近狀態不太好？”
午休時小滿蹲在茶水間熱飯，聽見隔間有人說話。是周姐和前臺小陸：“就她？中專學歷還總端著，上次幫我復印文件都搞錯頁碼……”小陸笑：“可不咋的，陳哥讓她改個表格，她弄了兩小時都沒對齊邊框。”
不銹鋼餐盒“啪”地扣在微波爐上。小滿盯著自己洗得發白的帆布鞋，忽然想起今早擠地鐵時，媽媽發來的消息：“閨女，新公司還習慣不？”
下午開例會，主管敲著桌子：“客戶要的競品分析報告，怎么錯漏百出？”陳哥立刻接話：“是小滿幫忙整理的數據，可能沒核對清楚。”
小滿攥著筆的手沁出薄汗。她昨晚加班到九點，把二十份數據表交叉核對了三遍——但沒人會信，畢竟她是那個總幫人帶咖啡、取快遞、改報表的“熱心”小助理。
下班時暴雨突至。小滿沒帶傘，站在樓門口看雨簾。周姐和陳哥勾肩搭背出來，看見她愣了下：“小滿咋不走？哦對，你沒車。”周姐把包往陳哥那邊挪了挪，傘面斜過去，恰好避開小滿站的位置。
雨砸在地上騰起白霧。小滿摸出手機叫車，屏幕亮起時，瞥見微信里主管發來消息：“明天把競品分析的錯誤清單整理好，帶到我辦公室。”
打車回家的路上，她望著窗外被雨沖得發亮的街燈，忽然笑了。以后周姐的咖啡自己點，陳哥的報表讓他找實習生——職場上哪有什么“親”，不過是你多干一分，他就多踩一腳。
到家泡了杯姜茶，暖意在胃里散開。小滿給媽媽回消息：“挺好的，今天學會拒絕別人啦。”
